记得在一年前，我曾经在在《爱思想网》上陈定学先生《检验真理的标准是实际》的文章和孙红霞《实践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后面跟帖，表达过我对陈定学先生和沈红霞观点的商榷，并论述了我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问题的观点，当时就有网友建议我写论文详细论述。但我当时认为这个问题，在中国已经是公认的“定论”，所以没有引起重视。近日，在网上读到陈平、茅于轼、陈禹、孙涤等学者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问题，【1】后来陈定学先生也写了《检验真理的标准与方法》的文章参与讨论。在读了这些权威学者的文字后，我才明白，这个问题在80年代时就没有深入探讨，被邓小平“不争论”一笔带过了。而直到今天，在理论界还是存在那么多的“歧议”，所以，我必须参加到一个问题的社会讨论中来，阐述我的观点。

我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论述确实不够精确，准确的论述应该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法”，或者是“唯一过程”。完整的表述应该是“在某一理论指导下实践的结果是否符合‘最大限度地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人类社会发展趋势，是检验指导这种实践的理论是否正确的唯一标准。”在这个定义中，必须做以下几个解释：

一、要讨论检验真理的标准，就必须先定义真理的概念，正如孙涤先生说的“对于‘实践……’这个命题，依愚见，要害在于何为‘真理’”。如果真理这一概念的内涵和外延没法统一，后面的论述全都毫无意义。

首先真理是一种观念和意识，但它不是普通的观念和意识，必须具有“真实性”和“价值性”二大必要条件才能够称为真理。所谓“真实性”，就是陈定学先生说的：“真理就是与事实或实际相符合的陈述、观点或理论，真理的精髓就是‘与实际符合’……”【2】，但是，并不是所有“符合实际”的认识和意识都能够称为真理，比如：“嫖娼能够给人带来性快乐”的观念，应该符合大多数“嫖娼人”的体念，还有“偷盗抢劫能为你带来财富”也应该符合实际，那么请问陈定学先生，这些观念能够被称为真理吗？

所以真理还必须具有“价值性”，也就是我上面论述的必须符合“最大限度地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价值标准”。在这里，必须颠覆自由主义的二大理论原则：一是真理，或者是“经济学不讲道德观和价值观”【3】二是“人类社会发展是无规律可循的，完全在一片混沌中由无序的偶然性来决定的。”

这是因为唯物主义不但确认物质是第一性的，而且还必须承认在物质范畴中，人是第一性的，是首要的。如果说人类社会发展是人的实践的结果，而人的实践不但以人为出发点，以人为主体，也必然地是以人为最终目的的。人的实践必然受到实践的主体，“人”的本性和本能（即“理性地自私”，这种“理性”，既是“自私”的保障，也是自私的制约和规范。）的制约和指导，也就是说“人”，或者直截了当地指明是“人的人的生存、幸福和发展的‘理性自私’”，不但是人的实践的出发点，也是它的最终目的，人不可能存在无目的的实践，就算是游戏，也是为了取悦于人。人不但是适应自然和社会，从而推动生产力发展及人类自身进化、解放和发展的人的实践活动的主体，也是它的最终目的。

所以，如果说人类社会发展确实不存在什么“规律”，那么也一定存在这种“不断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趋势”！而且这种人类社会的发展趋势，已经被全世界各国人民的实践所证实：世界各国基本上都非常一致地经历了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铁器时代→畜牧业→农业自然经济→工业化的萌芽时期手工业时期→工业化时代一直发展到现代的信息化和全球化时代。全世界各国人民，在早期信息互不相通的环境中却走过了这一相同的“不断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历史发展过程，就足以证明这种历史发展“趋势”的客观存在。

结论就是：所谓真理，当然也包括自然科学和经济学的真理，必须符合“不断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这一“价值观”！既然是“每个人”和“一切人”的生存、幸福和发展，那么这种“价值标准”，也就是所谓“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和“一切权力属于人民”的“普世价值”。

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的“方法”，或者说是“唯一过程”，但不是唯一的“标准”。所谓“唯一的方法和过程”，就是指“必须”通过实践，才能够得出理论的检验结果。

茅于轼先生认为：“我认为实践是真理之源，但不是判断是非的标准。判断是非还得用逻辑。”【4】我同意陈平先生对茅于轼先生的质疑：“我不能同意逻辑比实验重要。原因有三：第一，逻辑和几何一样，有无穷多种。第二，形式逻辑强调自洽，但是源头的公理或前提是否正确，还是经验检验的问题。……第三，不同逻辑的争论问题，实质是科学分类问题。……哪种逻辑主导也看实验解释能力。”【5】陈平先生说的有道理，即使逻辑的推理正确，还必需推理的源头理论必须正确，否则逻辑推理过程的正确性毫无意义！而且无论是“源头理论”是否正确，还是应该采用哪种逻辑的问题，都必须通过实践才能够证明和解答！

就拿茅于轼先生举的例子来分析：“如果试验和逻辑有矛盾，更应该怀疑实验中的可能误差。当然也可能是逻辑出问题，如果果然是逻辑出了问题，那个事情就闹大去了。比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从逻辑推出来的。大家用实验去检查，没有发现矛盾。万一有了矛盾，是推翻相对论，还是去检查实验中的误差。”【6】显而易见的道理是：如果逻辑（不一定是“相对论”）和实践的结果出现矛盾，就只能证明两者中“必有一错”，而不能断定错的一定是“实践”。结论就是应该纠正错误的一方，而不一定是“实践”。比如，逻辑推理的源头理论也可能有错。其次，即使真是实践的错，也应该是实践的环境、条件发生了变化，和逻辑所规范的条件“不一致”，因为一定的实践的条件、环境和过程，得出实践的结果应该是相同的，因为他们之间是“直接的因果关系”。而且不管纠正的错误是否找准确，要纠正错误，无论如何还得经过实践来证明。不可能有其他的方法。

如陈禹先生说说：“但是一个肯定的实验却无法保证一个论点的正确。你举出了一百个成功的案例，并不能保证第101个案例还是成功的。”【7】我认为，如果第101次实践不能成功，那一定是实践的条件和环境发生了变化！在相同的条件和环境下进行相同的实践，理论上只能产生相同的结果。

至于陈禹先生说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足在‘唯一’上。逻辑也不是唯一的标准。”【8】在这里，陈禹先生说的“不足在‘唯一’上”，我的理解应该是指“标准”不是唯一的，（在“价值标准”中可以细分出许多分支标准，比如陈平先生提出的：“逻辑标准”、“美学标准”、“道德标准”等等。）而我说的是“方法”或者“过程”是唯一的，离开了实践，不可能有其他的方法。我们退一万步来说：茅于轼先生有什么理由可以认定“逻辑推理的过程”一定不是“实践”？“实践”的概念理应包括“脑力劳动”。

同样，陈定学先生认为：“判断一个陈述、观点或理论是不是真理，关键就在于它是否‘与实际符合’。……所以最根本、最可靠的办法就是把人的认识与事物的实际进行比较和对照，如果二者符合、一致，那认识就是‘真’的，就是真理；如果二者不符合、不一致，那认识就是‘假’的，就是虚假、错误或谬误。所以从认识论的角度看，检验真理的标准也应该是事物的实际。”【9】同样的道理，难道陈定学先生能够证明他话中的“比较和对照”不是“实践”，而是“主观意识”，或者是“客观物质”？

而茅于轼先生说的：“但是惯性定理不是实践出来的，而是想出来的，是通过逻辑对观察的组合得到的。”观点，有点离题了，在这里茅于轼先生说的是真理的“产生”，而我们讨论的是真理的“检验”。再说，毛老先生这里说的“观察”和“组合”，难道不是实践，还能够是“主观意识”和“客观物质”？

结论就是：检验真理的方法和过程，一定是实践，不可能有其他方法！！

三、检验真理的标准，应该是真理的二大必要条件“真实性”和“价值性”，其中，如果缺乏“真实性”，那么也就一定不会具有“价值性”，所以对真理来说，“价值标准”是首要的、第一位的。也就是说检验真理最主要的是：理论必须符合“最大限度地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社会发展趋势和“普世价值”，才能够成为真理。

在这个“最大限度地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标准中，首先，是“每个人”和“一切人”的“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问题，就必须，也只能由“每个人”和“一切人”来说了算，任何政党、组织、群体和个人都不能，也没有权利来越俎代庖！这就为“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和“一切权力属于人民”的“普世价值”和“民主宪政”的制度原则奠定了坚实的哲学和理论基础！

其次，这里所说的人的“生存、幸福和发展”，既包含了“财富消耗”意义上的“生活幸福”，也包含了“财富创造”意义上的人的“发展”，即人的“社会贡献”和“自我实现”！当然也包括陈平先生说的“实际老百姓还是喜欢安居乐业、民主和反腐败，如果不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社会矛盾马上就起来。”

综上所述：在任何理论指导下的实践的结果，必须符合“最大限度地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这个标准，这种理论才能够被称为“真理”。当然，还必须符合客观的实际，只是如果不符合客观实际，就不可能符合上述“价值标准”。所以真理的标准，归根结底是“必须最大限度地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价值标准！

顺便分析一下和这一主题不相关的其它问题：陈平先生质疑人的本性和本能是“理性地自私”的观点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就此而言，新古典经济学的基本理论，都是未经证明的假设。尤其微观经济学的理性人假设和金融市场的有效市场假设，都是经不起实验检验的。理性人假设的核心是人的经济决策只看价格水平，不看别的变量。……”【10】显而易见的道理是：“只看价格水平，不看别的变量”的“自私”绝对是“不理性”的，所以这个观点不可能证伪“理性地自私”的论点。陈平先生还说：“行为经济学的非理性人实际是社会人或羊群化的人，美联储主席明明知道羊群发疯，但是不敢泼凉水。因为事前破人的发财梦挨骂无疑，但是事后救火人人感恩。”【11】同样的道理：“美联储主席明明知道羊群发疯，但是不敢泼凉水。”也不是真正的理性，所以，同样不可能证伪“理性地自私”的论点。在这里陈平先生犯的恰恰就是逻辑的错误！

陈平先生还说：“毛泽东获得农民支持，用的是中国文化的语言和传统。我们想要改革中国，也得尊重中国的主流文化，适当嫁接西方文化的元素。”【12】我认为，毛泽东的胜利，主要地不是“用中国文化的语言和传统”的问题，应该说蒋介石的语言和传统也同样是“中国化”的，蒋介石为什么失败了？可见，毛泽东的胜利和“用中国的语言和传统”的关系不大，至少不是主要原因。毛泽东的胜利，或者说毛泽东之所以能够得到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的支持，最主要的是及时打出“打土豪、分田地”的广告语！也就是说，“暂时”满足了农民“生存、幸福和发展”的“理性自私”！更重要的是，毛泽东的失败，同样是因为他获得政权后违背了革命时期争取“民主”和“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和“一切权力属于人民”的“普世价值”：不但把农民的土地又收回了，（这也是为什么把它定义为“广告语”的依据。）而且还剥夺了广大民众的大多数民主权利！结论就是，毛泽东的胜利和失败的主要原因，都和真理的“价值标准”有关，而和用哪个国家的文化、语言和传统的关系不大。

至于陈平先生说的：“下一步是要完善中国道路” 的问题，绝对不是坚持中国文化、语言和传统，还是“还是要改弦易辙，回归西方主流？”那么简单，问题的关键应该如陈平先生自己说的：“我不能满足中国人常说的‘中国特色’的理论。要是理论，就必须是普遍的。英美、中国的表现可以不同，但是背后的规律应当是普遍的。”无论是文化、还是理论和改革的政策及实践，都必须在“最大限度地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前提下追求中西文化和理论的“优势互补”！既不能墨守成规，顽固地只坚持中国文化、语言和传统，也不能完全“照搬”西方的文化和理论。对这两者，都必须，也只能在“批判中继承和发展”。其追求的目标和标准就是“最大限度地满足每个人和一切人生存、幸福和发展的需求”的普世价值！

2013年11月21日

【1】、【2】：《检验真理的标准是实验还是逻辑？（一）》 http://www.guancha.cn/MaoYuZuo/2013_11_04_182758.shtml    《检验真理的标准是实验还是逻辑？（二）》http://www.guancha.cn/chen-ping/2013_11_04_183320_s.shtml

【3】：樊纲：《“不道德”的经济学》http://www.china-review.com/sao.asp?id=1922

【4】、【10】、【11】、【12】：《检验真理的标准是实验还是逻辑？（二）》http://www.guancha.cn/chen-ping/2013_11_04_183320_s.shtml

【5】、【6】、【7】、【8】：《检验真理的标准是实验还是逻辑？（一）》 http://www.guancha.cn/MaoYuZuo/2013_11_04_182758.shtml

【9】：陈定学：《检验真理的标准与方法》

http://www.aisixiang.com/data/696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