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军平:“玩好文学”与“文学好玩”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621 次 更新时间:2012-12-17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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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军平  

高等讲堂里通常讲文学颇有些严肃沉重的味道,这样的架势本来把一个很活泼很快乐的文学鉴赏活动当成了一个很沉重的生命旅行。形成这样的调子其实是与中国传统的文学批评思想有关,也与儒教的过于正儿八经的严肃教化有关,这使得本来充满灵性与活力的文学常常被打上了政治的烙印。

于是乎,鉴赏文学作品总要提起孟子的知人论世,总是要把文学放在一定的时代背景来理解,当然孟老先生的思想是有他的一定的道理的,这个在有的作品上的确是需要研究其人其世的,设若脱离这个时代脱离这个背景也许文学作品是要打一定的折扣的,但是,任何道理都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真理也有它的相对性,真理不是绝对的,这是马克思哲学的辩证法。

既然如此,那么凡是一提到文学鉴赏活动就何必要知人论世,把个作者的祖宗八代都要拉上来,这样的鉴赏方法恐怕似乎渐渐地有了脱离作品的意义的味道,而有点像查户口似的,虽然鉴赏者似乎不太具有恶意,不会是像文化大革命中专门搞整人的文革小将们那样,但是试想一下,如果是这些供研究的作品的作者还在世的话,看到这些一定是会很不舒服的。这大概就像钱钟书在回答一位外国读者的问题时说到的有趣的话:“倘若你觉得这一只鸡蛋很好,你又何必去了解这是哪一只母鸡下的蛋。”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我记得准不准,读者可以去查。看来钱老先生也是很反对这一种鉴赏方法的。根据钱老先生幽默风趣的创作风格来看,我看对于文学创作的活动来说,其实不妨看作是一种兴致勃勃的“玩”。

说到玩,其实每一个人都爱玩,就看你喜欢上了玩什么,一般来说,小时候的兴趣往往是非常重要的。拿一个文学爱好者——我来说吧,我小时候喜欢玩做迷藏,喜欢玩打仗,喜欢读小人书,其实在我的眼里读小人书就是一种玩,这个玩和做迷藏,玩打仗一样,都是非常有趣的事情,而不是大人们强加上的看这个孩子多么爱读书,在大人们的眼里好像读书就是一件很正儿八经的事情,于是拿这个常常教育我的同伴们。然而他们却没有替我的同伴们想想,他们到底喜欢不喜欢,拿不喜欢的强加上他们就不是我读小人书的那种兴致勃勃的感受,我玩做迷藏可以玩到太阳落山忘记了吃晚饭,玩打仗玩的直到别人打破了我的头,玩读小人书经常跑到十里开外的街道连环画摊子上忘记了回家。

正是这样痴迷的玩读小人书,于是我就更多的知道了梁山英雄好汉,知道了三国历史风云,知道了聊斋花鬼狐妖,知道了孙猴子猪八戒等等,于是很多的文学故事就钻进了我的头脑,给予了我丰富的精神世界。这样直到我上了大学,感兴趣的也是文学。于是小时候的玩的心态仍然是占据着内心深处,可是在高等讲堂里,教授们总是喜欢正儿八经的讲文学,把文学讲的神圣而高深,似乎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到了后来,当我也拿起笔开始写作的时候,当心里总想着要有一定深刻的思想意义的时候,反而感到了写作是一种痛苦,于是,写着写着,连自己都感到没有写下去的兴趣了。可见,最初的把文学视为神圣高深的做法是错了,那么还是回到最初的本意,写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样,于是慢慢的就写出了一大片,于是也就有了很多的文章见诸报刊文学园地,也得到了很多文学爱好者的肯定和喜欢。

如果有人要问我,写作有什么秘诀?我自然会回答,写作无秘诀,写作就是一种玩,就像我小时候喜欢玩做迷藏,玩打仗,玩读小人书,然后到现在喜欢玩写作。其实我们不妨细细观察一下,只要你喜欢玩什么,就会宁愿不吃不喝的废寝忘食的去搞,玩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是欧阳修《卖油翁》里写到的“惟有手熟而已”。我曾经仔细观察过那些打牌的,那些打牌的打到了能测算出对方的牌是什么的程度。可见,在打牌人的眼里,打牌就不仅仅是想要赢别人的,而打牌本身就是他们非常喜欢的一种游戏,打牌变成了玩牌,还难怪他们有这样高的测算能力。其实推而广之,下棋高手们何尝不是一个个好玩家。玩棋玩到了最高水平不就也可以成家成名了。下棋如此,那么,像那些在某一科学领域同样取得成就的科学家们,倘若没有“玩”的精神,其实也是很难取得很高成就的,像一位著名的化学家曾经生动的讲过那些原子离子的运动竟然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这对于化学知识是门外汉的人们来说,这位化学家描绘的美丽的风景他怎么能够看到?没有玩的投入,玩的痴迷,哪能发现其中的趣味呢?设若换一个问题,对于那些文学写作是门外汉的科学家来说,也许文学的其中奥妙也和那位看不到化学运动里的美丽风景的门外汉一样,发现不了文学的美丽来。这就是玩文学者们的长处了。

由此可见,“玩”还真是搞好一件事情的前提了,因为喜欢,就喜欢“玩象棋”,“玩数学”,“玩文学”,“玩语文”等等,因为了“玩”,往往就想“玩好”,也正因为喜欢“玩好象棋”,或者“玩好数学”,“玩好文学”,“玩好语文”等等,于是,象棋,数学或者文学,语文等等也许就能“玩好”,也许就能成名成家,也许就能摘金获奖。然而当外行们往往仰视于门外,哪能知道这些摘金夺银者们其实就是最大的“玩家”。

回归到我们开头的话题,倘若那些拿着高头讲义严肃的讲文学作品的教授们从作者创作的这一角度去分析,会不会更让文学鉴赏充满趣味呢?鲁迅拿起文艺的笔——弃医从文是因为思想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感到即使是强壮的身体也不过是做毫无意义的看客和供示众的材料,于是,在苦闷之余,找到了文学这个“玩点”。于是,他在生动的冷嘲热讽中把国民麻木的劣根性加以揭露,把吃人的封建礼教加以批判,继而把文学“玩”到了极致,沉迷于其中,为人民鼓与呼。而对于青年的巴金来说,何尝不是这样呢?巴金生活在罪恶腐朽的封建大家庭里,同样的感到苦闷,后来,在文学中找到了“其可爱之处”,继而也沉迷其中,倘若没有文学的“可爱”,恐怕他也不会有后来的伟大的成就。

这样看来,作者的创作和读者的鉴赏何尝不是一件非常快乐的“玩”呢?为何要把作品的鉴赏搞得那么神秘高大呢?这就像作家巴金讲自己的作品《灯》的最后一句话“在这人间,灯光是不会灭的——我想着,想着,不觉对着山那边微笑了。”传统的教材分析“山的那边指的是延安解放区,最后的灯也象征着光明。”但是后来作家巴金先生却说“山的那边和眼前的灯就是指眼前看到的,写作时没有附加什么意义。”可见,有些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却被后人们搞得复杂了,有些本来就是应该平视的眼光却被人们搞得愈来愈光环化了,神秘化了。

其实,这些,大可不必。倘若你喜欢文学,那么,也不妨尽情“玩好文学”,读上些几百本文学名著,写上些文学作品,然后才会感到“文学好玩”。由“玩好文学”到“文学好玩”也许你也会渐入佳境,进一步登堂入室。倘若你不喜欢“玩文学”,那么,不要急,也可以慢慢培养,但是实在培养还是不喜欢,那么你就不要玩,还是去找你喜欢的事情,但是一定是正当的事情,不然,玩是要走火入魔的。以上纯粹是一孔之见,不登大雅之堂,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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