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峰:国家学说与平等学说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873 次 更新时间:2012-11-21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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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峰  

首先,马克思认为国家(本文探讨的是国家机构层面的国家,这一点与马克思是一致的)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工具,虽然并不排斥国家也要履行公共职能,但履行公共职能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其阶级压迫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马克思和恩格斯等等一些社会主义者认为,当国家发展到人人完全平等的共产主义社会便会自行消亡,毕竟人人平等的社会不存在阶级压迫。

此处暂且不论人类能否实现或者有无必要实现完全平等,就算假设人人完全平等了,国家也不会消亡,因为作为国家代表的政府会一直存在下去。

人与人之间必须结成群体而生活,在人类社会早期或许会有少数人能够独立于社会而生存,但毕竟只是少数,况且随着社会化的不断向前推进,这种现象最终肯定会慢慢消失。既然是群体生活,肯定会涉及公共事务,此时就必然第三者来裁决与处理。虽然企业和社会团体能够解决一些公共事务,但毕竟很有限,此时自然需要一个从全社会角度明确与协调各种纷繁的关系与权责的实体,而这个实体只能是政府。或许有人会说,共产主义社会下人民的素质都非常高,大多数问题都能自行解决,那时只需要有像原始共产主义社会一样的风俗、习惯、礼仪即可解决社会全部问题。然而,人既不是机器,也不是神仙,而是一种有各种感情、欲望、偏好的复杂动物,即使素质再高也无法应对所有问题,更何况随着社会的发展,问题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不仅如此,风俗、习惯、礼仪只能解决很有限的问题,而且还必须限于小群体内部,这就是为什么这种社会问题解决方式后来被取代的一个重要原因。与此同时,共产主义社会必定是一个超大型的社会,甚至地球成为一个社会组织,问题之多之复杂,绝非原始社会所能比拟。

此外,不同社会之间的发展程度不同,人类所有社会不可能同时手牵手步入共产主义社会。既然如此,已经进入共产主义的社会居民不可能以个人或者团体的名义与那些未进入共产主义的国家交流,此时只能依靠国家名义。就算人类社会后来都进入了共产主义,人类也不可能永远只待在地球,不去关注星球之外的事务,特别是地球上的资源日已耗尽,目光瞄向星球以外的广大区域,毫无疑问是人类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众所周知,探索太空绝非个人和普通团体的力量所能实现的,它要求必须有一个国家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由此可知,国家是不会消亡的,它必将永远存在下去,除非人类灭亡了。既然国家不会消亡,这就有力的推翻了马克思的国家学说,国家不再是社会主义者眼中的阶级统治工具,因为如果是阶级统治工具的话,那么国家肯定最终会消亡的。于是,现在我们可以站在马克思这个巨人的肩膀上,重新来定义国家:国家先是整个社会公共力量的唯一和最高代表(这是国家能够存在的根本因素),再是各种利益集团或者阶层进行利益博弈与分配的机关。当然,在过去很长时间内,国家这个公共力量代表机关常常被少数利益集团所控制,但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去否定国家所具有的公共性。特别是随着社会的进步,在一些自由民主制度比较完善的国家里,虽然各个阶层之间还会有或多或少的不平等,但国家肯定是全体人民整体意志的忠实代表,生活在里面的人们也会慢慢达到一种接近完全平等的状态。

另外,古往今来,很多平民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都在追求人类社会的完全平等,下文笔者将针对平等问题谈谈个人感悟。

人类不平等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先天的,它是从人一出生就形成的在相貌、智力、体质、感觉能力等等方面的差异;另一个是后天的,它是综合许多方面因素(包括先天不平等)形成的,主要通过权力、财富、资源的不同占有体现出来的。

先天的不平等在目前这个社会是难以改变的,下面就以相貌为例子来说明。改变相貌的不平等,有三种可能的情况。第一种,就是外在的整容技术,个人觉得,即使未来的整容技术再高超,一个人一旦长得像朱元璋那样,也不大可能会通过整容技术成为潘安第二,因为那样的技术无疑相当于把人的面部骨骼重新组合,而且还要保证没有后遗症,难度之大,简直不可想象。第二种情况,科学家证实并发现了美貌激素,在胎儿孕育过程中从母体取出来,然后再进过重新分配,等量地通过母体注射进胎儿体内。这又涉及一系列问题,全世界胎儿之多,任务量之大,等量分配是很难实现的。或许,那些极端平等主义者(在社会发展过程中,常常会出现这种人)会坚持认为先在小范围实现,可是科学家有什么权利对胎儿美貌激素进行等量分配呢?就算征得了一个小团体内每个父母的同意,科学家也没有权利将美貌激素多于平均数的胎儿的体内激素分一些给其他胎儿,因为美貌是大自然赋予人们的自然权利,谁也不能剥夺。第三种情况,科学家直接人工合成了美貌激素,这种难度更不可想象。即使相貌的不平等真的消失了,在不同人的眼中,对他人是否美丽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以上虽然只是举个例子,但我们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先天性的不平等是很难完全消失的,就算假设将来真有这种技术去改变,也必须是在自由的前提下。(其实也没必要完全消失)

后天性的不平等是综合各种因素在内而导致的。暂且假设每个人出生后先天性是完全平等的,可是我们知道,每个人的思维能力和情感都不同,肯定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形成不同的能力,哪怕在如同前苏联的计划经济高压统治下,人也会产生不平等,权贵阶层照样会形成。

也就是说,只有一种情况能够实现人类的完全平等,那就是:每个人都是复制品或者机器人。显然这一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更不能有这方面的迹象。然而,在过去的历史实践中,常常会出现类似于这种情况的现象。例如法国大革命时期雅各宾派,实际上这个派别的成员很多都很善良(特别是他们的领导人罗伯斯庇尔,一直都是以善良正义廉洁闻名法国政坛),却为了追求绝对的平等,推行极端的恐怖统治,以至于犯下了不可宽恕的罪行,酿成了历史性的悲剧。后来的一些社会主义者同样如此,构造了一幅绝对平等的蓝图,然后在掌握政权后,便强制所有人从精神到行动都彻彻底底地去遵守,而不考虑自己的理论是多么的荒谬,造成的悲剧更甚于雅各宾派。

平等固然是好东西,特别是在文明开化的年代更是如此。人类自古以来就有一种对平等的先天的渴望,只不过在专制主义下,大多数人容易变得麻木不仁或者听天由命,但是只要社会一旦逐渐文明开化了,对平等的诉求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然而,历史的残酷教训和理性思辨告诉我们,完全的平等不仅永远不能实现,而且还是潘多拉魔盒,稍微有些激进,就很有可能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灾难。更可恶的是,很多政客或者阴谋家,总是利用普通民众渴望平等的心理,高呼一些听起来动人的口号,鼓动民众去为他们的野心抛头颅洒热血。这就要求一个国家的人民必须学会独立思考,保持冷静,对于平等要有一个清晰理性的认识,警惕各种别有用心者的宣传。

因此,在追求平等的过程中,应该先致力于建立一个类似于西方的自由民主国家(这个阶段不排除使用暴力的可能),以获得能通过合法手段去进一步实现平等的可能性,即有一个公民"权利底线"。然后,要想进一步实现平等就必须建立在自由、人权、理性的基础之上,毕竟自由民主制度可以避免极端,是人们最大的安全保障。换句话说,平等或者民主并不是越充分越好,而是必须在不影响社会正常发展和公民基本权利的前提下进行。

人类的平等只能达到一种接近完全平等的程度,这种程度最低要求就是:每个人的人权都应该得到尊重与保障。在理论上很难具体说明这种程度是如何体现的,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在实践中这种程度的实现必须以自由和人权为基础,只有这样才不至于为人类带来灾难,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这种最佳程度。

写于2011年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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