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烈:读星云大师《六祖坛经》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716 次 更新时间:2023-02-17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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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宇烈 (进入专栏)  


大德本怀,以文化人

星云大师前后给信众们讲过多部佛教基本经典的经义,如《金刚经》《心经》《维摩诘经》《六祖坛经》等,其中尤其重视《六祖坛经》。此次编辑大师《全集》又特意将《六祖坛经讲话》放在了“经义”篇的首篇,乃至《全集》的第一册,可见大师对此经的重视程度。

大师之所以如此推崇《六祖坛经》,自有他充分的理由。首先,大家都知道,在佛教文献中,只有佛陀亲自口述的,弟子们通过“如是我闻”记录下来的,才可称之为“经”。其他的典籍,如讲述各种清规戒律的,或弟子和后学们的著作,通常只能称之为“律”或“论”。然而,这部记述六祖惠能生平事迹、讲述佛法理论与实践以及中国禅宗法脉传承的典籍,却被冠之以“经”的称号。它既是所有佛教典籍中惟一非佛陀亲自口述而被称为“经”的典籍,更是所有佛教著作中惟一被称为“经”的典籍。中国近代高僧太虚大师曾说:中国佛教的特质在“禅”。这里所说的“禅”,就是以六祖惠能为代表的中国“禅宗”所弘扬的佛法和“禅”的理念与实践,而《六祖坛经》正是阐明中国佛法“禅宗”“禅”理念和实践的根本经典。

那么,中国“禅宗”所弘扬的“禅”的“特质”又体现在哪里呢?这诚如大师在《讲话》“自序”中所概括总结的:“一、禅的人间社会性;二、禅的时空普遍性;三、禅的自尊规范性;四、禅的生活实践性。”大师引用了许多《六祖坛经》中的论点来说明,这里不再赘述。中国佛教中的“禅”,既不是教条式的死扣经文“名相”,也不是形式化的拘泥于“静坐”的“禅那(禅定)”,而是如惠能弟子永嘉玄觉在其《证道歌》中所说那样,“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也就是说,“禅”在人间、社会、生活的时时处处、方方面面。又,中国禅的宗旨是要人们“觉悟人生”“了脱生死”,诚如宋苏轼所言,学习佛法要“遗文以得义,忘义以了心”(《书楞伽经后》)。正是领悟了这一“中国禅”的特质,所以大师又谆谆教导大家说:“禅,是人间的一朵花,是人生的一道光明。禅,是智慧,是幽默,是真心,是人的本来面目,是人类共有的宝藏。”

此外,大师提到“禅的自尊规范性”这一点也十分重要,这把佛教在印度发展过程中受本土“婆罗门教”影响而发生的某些“异化”,重新回归到佛陀的“本怀”。佛陀在世时,一直强调,世人“自性本自清净”,解脱全靠“自觉”“律”“自度”,佛陀临终(“涅槃”)前,弟子们围着他,求他长住世间,度化众生。然而佛陀的回答是:万物“有生就有死,有合就有离,有聚就有散”,不是他来度众生,而是众生自度。所以他对弟子们说,我离世后,大家可以“以戒为师”“以法为依”“自作明灯”。而在《六祖坛经》中,惠能强调的“迷时师度,悟时自度”的观念,一直是中国“禅”秉承的宗旨,其中的根本精神也正是佛陀强调众生“自度”的独立性、自尊性、自觉性。

大师在讲解《六祖坛经》时还特别注意到中国禅与中国本土文化的融合。以及它对中国本土文化的深刻影响,因此文中多次引述钱穆先生的观点,并说:“钱穆先生将之与《论语》《孟子》等书并列为探索中国文化的经典之一,是中国第一部白话文学作品,是中国文化中的一朵奇葩。”

大师的这部《六祖坛经讲话》可以说是当今最为全面系统、详实通俗、生动机智、富有启发的一部解读《六祖坛经》经义的作品。望大家有时间仔细读读此书,以便更多地了解中国佛教的特质,更全面深入地了解中国文化的多元包容,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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