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扬:“文革史学”的思想理论形态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450 次 更新时间:2018-01-28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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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史学”[①]的思想理论形态


1965年12月《红旗》杂志发表戚本禹的文章《为革命而研究历史》,该文立即受到毛泽东的肯定,认为其和姚文元的文章一样“写得好”,缺点是没有点名。戚文批判的对象是历史学家翦伯赞。如果说此前史学界就阶级观点与历史主义问题的理论讨论还具有某种学术意味的话,那么戚本禹的文章则对这场讨论做了完全政治化的结论。可以说,戚文是“文革史学”思想理论形态的代表作,值得我们稍加仔细地予以记载。


戚文首先把人类历史说成是除了阶级斗争别无其他:


历史是阶级斗争的教科书。反映阶级斗争的历史,可以使人民群众和革命的新一代受到深刻的阶级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历史上被压迫阶级反抗压迫阶级、被压迫民族反抗压迫民族的光辉斗争事迹,一直是鼓舞人民群众积极勇敢地参加革命斗争的力量。


继而把历史研究也说成是除了阶级斗争别无其他:


没有超阶级的历史研究。以往一切统治阶级,都是根据他们自己阶级的利益来解释历史的。他们的阶级利益同人民群众的利益是那样地不调和,同社会发展的要求是那样地不一致,因此,他们不可能认识历史的真象,而且要歪曲历史真象。趴在历史故纸堆上,踏着前代历史学家的脚印,亦步亦趋地去进行历史研究,势必要变成前代历史学家的俘虏,替他们去宣扬那些陈旧的、与时代精神相背离的观点。


无产阶级是人民群众最高利益的代表者,它是根据社会发展的规律提出自己历史任务的,所以它对待历史的态度同历史上一切统治阶级根本不同。无产阶级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利益,为了实现自己伟大的革命任务,而进行历史研究的。为革命而研究历史,就要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用无产阶级的观点和方法去研究历史。有没有这样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我们的历史研究来说,是最重要的问题。


用戚文所谓无产阶级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看中国历史,便得出了除农民起义、农民战争以外,其他人都不创造历史的结论:


你看,从孔夫子以来,大家都说农民造反无理。众多的历史学家,为了教育活人的目的,而把无数的明枪暗箭投向那些在叛逆的事业中死去的农民英雄,把他们描写成暴戾恣睢、罪大恶极的“犯上作乱”者。就是“五四”运动中的一些新文化战士,在这样一种千百年来习惯舆论的压力下,也觉得没法子否认那个加在叛逆者头上的“乱”字。

轰然一声,马克思主义者突兀而起,向人群大声宣告:“造反有理。”从秦朝以来的农民造反运动都是“农民的反抗运动”,都是“农民的革命战争”。

毛泽东同志指出:“在中国封建社会里,只有这种农民的阶级斗争、农民的起义和农民的战争,才是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

几千年来,帝王将相被历史学家们尽情地歌颂着,历史变成了他们庙堂里的赞歌。除了个别的思想家曾经悄悄地提出了一点怀疑以外,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但是无产阶级却以其伟大的革命气魄,对这些神圣不可侵犯的所谓社会“主宰”,投以藐视的目光。“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这就从根本上打破了几千年来人们对帝王将相的迷信。

多么严重的分歧啊?相同的历史事件,用不同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去研究,竟然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


正是因为不同意那种除此别无其他的所谓“阶级观点”,翦伯赞等历史学家才提出“历史主义”的命题,对此戚文十分武断的大加批判,声称阶级观点就是历史主义:


有一种意见。认为历史研究只有无产阶级的阶级观点不行,还要有一种“历史主义”,如果只有阶级观点而没有“历史主义”,就要犯“否定一切”的“非历史主义”的错误。

问题的提出使人感到惊异。无产阶级的阶级观点,怎么会引向“否定一切”,引向“非历史主义”,因而必须要用一种“历史主义”来补偏救弊呢?在马克思主义的宝库里,怎么会有一种脱离了阶级观点的“历史主义”呢?

在历史主义的问题上,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观点是根本不同的。资产阶级对于历史主义有各种不同的说法,他们或者是把历史看作脱离了阶级对抗的自然发展过程,或者是把历史看作观念的发展过程,如此等等。无产阶级则是按照历史发展的本来面貌去了解历史的。毛泽东同志说过:“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当割断历史。”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要求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从历史本身的发展过程,从历史本身的矛盾斗争过程去观察历史事件。不言而喻,马克思主义所说的历史发展过程和矛盾斗争过程,是以阶级和阶级斗争为其实在内容的。因为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在阶级社会里,离开了阶级和阶级斗争,就没有什么历史的发展。因此,那种脱离了无产阶级阶级观点的“历史主义”,即那种没有阶级和阶级斗争内容的“历史主义”,绝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没有无产阶级的阶级观点,就根本谈不到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


戚文进一步用绝对化了的所谓阶级观点来批驳论敌和诠释历史:


对于用无产阶级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去研究历史,有些人因为受旧观点的束缚,感到不习惯,有些人甚至抱有反感。他们对于批判帝王将相不满,对于称赞农民起义不满,并且提出了一整套错误的观点。一方面,他们认为,封建地主只有处在没落、崩溃的阶段才是可以骂,可以反的;处在上升、发展阶段的封建地主,因为有进步作用,是不可以骂,不可以反的。因此,我们在研究历史的时候,不能“见封建就反,见地主就骂”。另一方面,他们认为农民也是私有者,愚昧、落后,不足以革命称之。在他们看来,农民的造反,其动机不过是为了升官、发财,当新贵族、新皇帝,他们的斗争纲领,同样是封建主义的。于是他们就觉得在指导历史研究的理论上,只有阶级观点是不行了,必须要用一种东西来补偏救弊了。所谓“历史主义”的问题,就是这样登上历史论坛的。


其实,他们所要提倡的正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所要摈弃的。


从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观点看来,封建社会里最本质的关系,它的主要矛盾就是农民阶级和地主阶级的对立。农民是被剥削阶级,地主是剥削阶级。封建社会初期出现的地主同后期的地主,在历史作用上是有所不同的,但是,就其阶级本性而言,则是一样的。初期封建地主同样是农民的剥削者和压迫者。有剥削和压迫就有骂和反。秦朝和汉朝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初期,但是就在那个时候,有多少农民骂过地主,反过封建,陈胜、吴广、赤眉、铜马揭竿而起,前仆后继,给了那个“美妙”的初期封建社会的统治者以沉重的打击,从而推动了社会的继续前进。既然当时的农民对封建地主的剥削和压迫可以骂,可以反,为什么现在的无产阶级对他们就不可以骂,不可以反了呢?当然,我们所说的骂和反,不是空洞的辱骂和简单的否定,而是对他们剥削本质的具体分析和深刻批判。对于初期的封建地主就不许加以分析和批判,这是什么阶级观点,什么历史主义呢?


值得注意的是,“文革史学”在理论上虽把“人民群众”说成是排斥其他的历史创造者,但人民群众却是抽象的概念,具体的概念是“伟大革命领袖人物”,从而为疯狂的“造神运动”留下空间。戚文在骂倒一切的同时,也强调“真正的革命领袖人物,才是值得我们去热烈歌颂的伟大英雄”,显露出该文的政治意图:


我们始终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人,帝王将相中少数杰出人物,归根到底不过是统治阶级中的代表人物,他们的历史作用同人民群众相比,同那些站在历史火车头前面的伟大革命领袖人物相比,不过是沧海之一粟。只有人民群众以及那些真正的革命领袖人物,才是最值得我们去热烈歌颂的伟大英雄。


“文革史学”实际上是一种阴谋史学,但它在理论述说上的突出特点却是冠冕堂皇,把自己打扮成“代表了人民群众利益和社会发展利益的无产阶级”,然后大批特批所谓“超阶级”“纯客观”的历史研究主张,为其把史学当作政治斗争工具制造合理性。戚文最后这样说:


世界上只有代表了人民群众利益和社会发展利益的无产阶级,才能光明正大、无所畏惧地去揭示历史发展的实在过程。无产阶级的阶级性和科学性完全是一致的。

以“超阶级”、“纯客观”的态度去研究历史的主张,本身就是一种具有强烈的资产阶级阶级性的客观主义理论,“超阶级”、“纯客观”的口号,不过是他们用来掩饰自己历史研究中资产阶级阶级性的一种幌子。他们之所以要打着这种幌子,不过是用虚伪的面孔,来欺骗劳动人民,企图使劳动人民把他们充满了资产阶级阶级性的东西,当做全民的、全社会的东西来接受。

历史研究从来是思想斗争非常激烈的一个领域。封建统治阶级和资产阶级为了维护他们的阶级利益,为了麻痹劳动人民的反抗意志,从来不放松对这个领域的控制。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着阶级和阶级斗争,被推翻的统治阶级的历史观点是不会自动地从历史研究的领域里撤走的。无产阶级的战士,应该为了革命的利益,为了人民群众的利益,高高举起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旗帜,勇敢地去占领和巩固历史研究领域里的一切阵地。


戚本禹的文章,与姚文元的文章是姊妹篇。姚文把历史研究的学术问题说成是政治问题;戚文则从理论上武断地声称: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纯粹的学术问题,一切学术问题都是政治问题。这两篇文章在得到毛泽东的肯定后,中共党内高层与社会民间的抵制情绪很大,于是才有彭真主持起草的“二月提纲”。“二月提纲”的核心意见,就是不同意把一切学术问题都说成是政治问题,认为学术问题应该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学术方式来处理,反对以“学阀”式的武断态度,进行“无限上纲”,打棍子,扣帽子。“二月提纲”实际上代表的是党内及社会上的正确思想对“文革”浊浪的抗争。但是,它没能阻止得了这排天的浊浪。


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通知》的下达,标志“文革”正剧的启幕。《通知》通篇是批判“二月提纲”的,它以最高权威的地位[②],肯定了戚本禹文章的观点:一切文化、学术问题都是政治问题、阶级斗争问题。从而成为“文化大革命”的纲领性文件,也即“文革史学”的灵魂。由于它的重要性,我们有必要将其思想理论性的东西录以备考。


《通知》列出十条来批判“二月提纲”:


(一)这个提纲站在资产阶级的立场上,用资产阶级世界观来看待当前学术批判的形势和性质,根本颠倒了敌我关系。我国正面临着一个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革命的高潮。这个高潮有力地冲击着资产阶级和封建残余还保存的一切腐朽的思想阵地和文化阵地。这个提纲,不是鼓舞全党放手发动广大的工农兵群众和无产阶级的文化战士继续冲锋前进,而是力图把这个运动拉向右转。这个提纲用混乱的、自相矛盾的、虚伪的词句,模糊了当前文化思想战线上的尖锐的阶级斗争,特别是模糊了这场大斗争的目的是对吴晗及其他一大批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中央和中央各机关,各省、市、自治区,都有这样一批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的批判。这个提纲不提毛主席一再指出的吴晗《海瑞罢官》的要害是罢官问题,掩盖这场斗争的严重的政治性质。

(二)这个提纲违背了一切阶级斗争都是政治斗争这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论点。当报刊上刚刚涉及吴晗《海瑞罢官》的政治问题的时候,提纲的作者们竟然提出“在报刊上的讨论不要局限于政治问题,要把涉及到各种学术理论的问题,充分地展开讨论”。他们又在各种场合宣称,对吴晗的批判,不准谈要害问题,不准涉及一九五九年庐山会议对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罢官问题,不准谈吴晗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问题。毛泽东同志经常告诉我们,同资产阶级在意识形态上的斗争,是长期的阶级斗争,不是匆忙做一个政治结论就可以解决。彭真有意造谣,对许多人说,主席认为对吴晗的批判可以在两个月后做政治结论。又说,两个月后再谈政治问题。他的目的,就是要把文化领域的政治斗争,纳入资产阶级经常宣扬的所谓“纯学术”讨论。很明显,这是反对突出无产阶级的政治,而要突出资产阶级的政治。

(三)提纲特别强调所谓“放”,但是却用偷天换日的手法,根本歪曲了毛泽东同志一九五七年三月在党的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所讲的“放”的方针,抹煞“放”的阶级内容。毛泽东同志正是在讲这个问题的时候指出,“我们同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思想还要进行长期的斗争。不了解这种情况,放弃思想斗争,那就是错误的。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它们自由泛滥。”又说,“放,就是放手让大家讲意见,使人们敢于说话,敢于批评,敢于争论”。这个提纲却把“放”同无产阶级对于资产阶级反动立场的揭露对立起来。它的所谓“放”,是资产阶级的自由化,只许资产阶级放,不许无产阶级放,不许无产阶级反击资产阶级,是包庇吴晗这一类的反动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这个提纲的所谓“放”,是反毛泽东思想的,是适应资产阶级需要的。

(四)在我们开始反击资产阶级猖狂进攻的时候,提纲的作者们却提出,“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这个口号是资产阶级的口号。他们用这个口号保护资产阶级,反对无产阶级,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反对毛泽东思想,根本否认真理的阶级性。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马克思主义的真理同资产阶级以及一切剥削阶级的谬论的斗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根本谈不上什么平等。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斗争,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专政,无产阶级在上层建筑其中包括在各个文化领域的专政,无产阶级继续清除资产阶级钻在共产党内打着红旗反红旗的代表人物等等,在这些基本问题上,难道能够允许有什么平等吗?几十年以来的老的社会民主党和十几年以来的现代修正主义,从来就不允许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有什么平等。他们根本否认几千年的人类历史是阶级斗争史,根本否认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根本否认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革命和对资产阶级的专政。相反,他们是资产阶级、帝国主义的忠实走狗,同资产阶级、帝国主义一道,坚持资产阶级压迫、剥削无产阶级的思想体系和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体系和社会主义的社会制度。他们是一群反共、反人民的反革命分子,他们同我们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丝毫谈不到什么平等。因此,我们对他们的斗争也只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们对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平等的关系,而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关系,即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实行独裁或专政的关系,而不能是什么别的关系,例如所谓平等关系、被剥削阶级同剥削阶级的和平共处关系、仁义道德关系等等。

(五)提纲说,“不仅要在政治上压倒对方,而且要在学术和业务的水准上真正大大地超过和压倒对方”。这种对学术不分阶级界限的思想,也是很错误的。无产阶级在学术上所掌握的真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真理,毛泽东思想的真理,早已大大地超过了和压倒了资产阶级。提纲的提法,表现了作者吹捧和抬高资产阶级的所谓“学术权威”,仇视和压制我们在学术界的一批代表无产阶级的、战斗的新生力量。

(六)毛主席经常说,不破不立。破,就是批判,就是革命。破,就要讲道理,讲道理就是立,破字当头,立也就在其中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就是在破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斗争中建立和不断发展起来的。但这个提纲却强调“没有立,就不可能达到真正、彻底的破”。这实际上是对资产阶级的思想不准破,对无产阶级的思想不准立,是同毛主席的思想针锋相对的,是同我们在文化战线上进行大破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革命斗争背道而驰的,是不准无产阶级革命。

(七)提纲提出“不要象学阀一样武断和以势压人”,又说“警惕左派学术工作者走上资产阶级专家、学阀的道路”。究竟什么是“学阀”?谁是“学阀”?难道无产阶级不要专政,不要压倒资产阶级?难道无产阶级的学术不要压倒和消灭资产阶级的学术?难道无产阶级学术压倒和消灭资产阶级学术,就是“学阀”?提纲反对的锋芒是指向无产阶级左派,显然是要给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戴上“学阀”这顶帽子,倒过来支持真正的资产阶级的学阀,维持他们在学术界的摇摇欲坠的垄断地位。其实,那些支持资产阶级学阀的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那些钻进党内保护资产阶级学阀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才是不读书、不看报、不接触群众、什么学问也没有、专靠“武断和以势压人”、窃取党的名义的大党阀。

(八)提纲的作者们别有用心,故意把水搅浑,混淆阶级阵线,转移斗争目标,提出要对“坚定的左派”进行“整风”。他们这样急急忙忙抛出这个提纲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整无产阶级左派。他们专门收集左派的材料,寻找各种借口打击左派,还想借“整风”的名义进一步打击左派,妄图瓦解左派的队伍。他们公然抗拒毛主席明确提出要保护左派,支持左派,强调建立和扩大左派队伍的方针。另一方面,他们却把混进党内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修正主义者、叛徒封成“坚定的左派”,加以包庇。他们用这种手法,企图长资产阶级右派的志气,灭无产阶级左派的威风。他们对无产阶级充满了恨,对资产阶级充满了爱。这就是提纲作者们的资产阶级的博爱观。

(九)正当无产阶级在思想战线上对资产阶级代表人物发动一场新的激烈斗争刚刚开始,而且许多方面、许多地方还没有开始参加斗争,或者虽然已经开始了斗争,但是绝大多数党委对于这场伟大斗争的领导还很不理解,很不认真,很不得力的时候,提纲却反复强调斗争中要所谓“有领导”、要“谨慎”、要“慎重”、要“经过有关领导机构批准”,这些都是要给无产阶级左派划许多框框,提出许多清规戒律,束缚无产阶级左派的手脚,要给无产阶级的文化革命设置重重障碍。一句话,迫不及待地要刹车,来一个反攻倒算。提纲的作者们对于无产阶级左派反击资产阶级反动“权威”的文章,已经发表的,他们极端怀恨,还没有发表的,他们加以扣压。他们对于一切牛鬼蛇神却放手让其出笼,多年来塞满了我们的报纸、广播、刊物、书籍、教科书、讲演、文艺作品、电影、戏剧、曲艺、美术、音乐、舞蹈等等,从不提倡要受无产阶级的领导,从来也不要批准。这一对比,就可以看出,提纲的作者们究竟处在一种什么地位了。

(十)当前的斗争,是执行还是抗拒毛泽东同志的文化革命的路线的问题。但提纲却说,“我们要通过这场斗争,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开辟解决这个问题(指‘彻底清理学术领域内的资产阶级思想’)的道路”。毛泽东同志的《新民主主义论》、《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看了〈逼上梁山〉以后写给延安平剧院的信》、《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在中国共产党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等著作,早已在文化思想战线上给我们无产阶级开辟了道路。提纲却认为毛泽东思想还没有给我们开辟道路,而要重新开辟道路。提纲是企图打着“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这个旗帜作为幌子,开辟一条同毛泽东思想相反的道路,即现代修正主义的道路,也就是资产阶级复辟的道路。


接下来我们看到的,正是按照《通知》精神掀起的史学大批判运动。


(此文见《当代中国近代史理论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版)


[①] “文革史学”是一种存在于我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史学形态,其特征是把史学作为政治斗争的工具。

[②] 《通知》经毛泽东仔细批改,许多重要观点,如驳斥“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大段文字,为毛泽东所加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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